半亩苜蓿

　　在我们北方，有一种植物可以与法国南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相媲美。那便是俗称“三叶草”的苜蓿。春夏交替的时节，远远望去，微风吹动着紫色的苜蓿，带给人无限希望。在北方的农村，苜蓿就是实实在在的动物养料和美味野菜。

　　小时候，在我家的后院里，经常种有半亩苜蓿。不需要人工每年的耕种，苜蓿的生命力很强，一茬接一茬。只要种子深扎地下，等到合适的时节，它总是会钻出那培育过它的黄土地。那半亩苜蓿，不仅仅喂养家畜的饲料，更是生命力的象征。孩提时候的我，当看到紫色的苜蓿花开满了整片后院，阳光洒在紫色的花瓣上，清晨，晶莹的露珠静静地躺在翠绿的叶子上，经过那片苜蓿地的时候，清香的气味和高贵典雅的花色总能让人赏心悦目。

　　还记得上小学时候家里会允许我养几只小兔子，放学后，母亲下地干农活还没有回家，自己放下书包，撒腿就要背上背篓跑出去割苜蓿。有时候看着心爱的小兔子们吃苜蓿津津有味的样子，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。周末的时候，我会大清早跟着母亲去不远的田里锄草，自然也会经过那片苜蓿地。走过时，苜蓿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的鞋子和裤脚。但我清晰的记得，我从没有因此而生气。因为，比起这些，我更惊叹于他们的生命力，每次割掉了一小块苜蓿，一周后的它竟然又神奇地长出来了。也许这就是生命，也是苜蓿的使命。

　　最难忘的其实是吃苜蓿的日子。苜蓿也是野菜中的一种。百度百科说苜蓿对贫血、关节炎、溃疡、出血性疾病、骨骼或关节疾病、消化系统和皮肤均有帮助。但在十多年前，我们并没有这个概念。只是当成一种野菜。母亲对于野菜的选择和做法很有讲究。当然，小时候食过最多的野菜便是苜蓿了。摘掉苜蓿的三分之二，洗干净。用开水焯后，再放置在冷水中，待其降温后，切成合适长度，用黑醋、油盐、辣椒、蒜泥搅拌，便成了最可口的下饭菜。食用野菜是当时很经济的一种生活方式。在北方的大部分农村，人们因为生活方面的客观条件，野菜成为了主食的主要下饭菜。在春夏交替时节，人们在给新苗锄草的过程中，见到能够吃的野菜，都会用背篓背回家里。有的野菜，甚至可以放置大半年都不变味。而我家后院的那半亩苜蓿，着实成为了我们最爱的食用野菜。

　　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我们，开始了背井离乡的生活。身处高楼大厦间，已然嗅不到大自然的味道。前段时间，在一次偶然中，又吃到了母亲做的苜蓿菜，不禁让我想起了家乡的半亩苜蓿。有时候觉得山珍海味竟然比不上野菜一碟，是少了自然的纯净味道，还是少了各种佐料的调和，或许这其中少的是一种情怀。而在千万里之外的故乡，人们因为外出打拼，放下了土地，春夏交替间渐渐没有了满山的绿意盎然，而老家的那半亩苜蓿地后来一直荒着。到现在，杂草满地，却依然隐约看见苜蓿曾经芬芳。想起年少时光，我竟有种淡淡的忧伤。

　　但是，只要那份记忆还在，我依然会回到故土，再次种下苜蓿半亩，再次品味那些年的野菜时光，再次重拾美好已回不去的记忆。